铁幕边缘:灰城
第一幕:灰烬中的心跳
第一节 清晨之鹰
1976年1月,华沙·KON中央指挥部旧址
风从维斯瓦河北岸掠过,穿过空旷的街巷与半塌的屋檐,刮起地面上粘稠的灰尘与辐射落尘。它卷起泛黄的标语残页——“团结、和平、苏维埃友谊”几个字已被雨雪浸染得模糊不清。
斯坦尼斯瓦夫·索别斯基站在阳台上,手中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,神情淡漠。深色军大衣搭在肩上,他没有穿好,仿佛只是为了抵御这象征性的冬寒而草率地披着。他的目光穿透晨雾,落在远处城市残垣之间,那些步履匆匆的人群正躲避着冬日与污染交缠的空气。
天边依旧泛着令人不安的绿色光晕——那是爆炸后残余的高空尘层,将阳光折射成怪异的色彩。华沙并未被直接命中,但它的骨架却早已被重构:政治、军队、供应链与舆论,全都归属于他手中的委员会。
他眯起眼,仿佛在辨别地平线那片废墟是否又向城市逼近了几米。
“他们以为波兰会在烟尘中屈服。”
他轻声说,像是自语,又像是对身后那一屋子的官员与幕僚说的。他回过头,踏入阳台后方那座加固掩体结构的会议室。墙上挂着新绘的旗帜——白底红鹰,周围围绕铁与火的图腾,中央书着“Komitet Ocalenia Narodowego”。他亲自定下这图样,为的是割裂一切旧制与附庸。
“但我还站在这里。波兰还在这里。” 他将杯子放在桌旁,“而我们手里,终于握住了那个……残骸。”
室内一瞬间陷入寂静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警报声提醒众人,他们还活在一场尚未停歇的末日中。
他朝会议桌尽头点了点头,下一刻,门被推开,两名军官缓缓推来一个被厚布覆盖的大型容器,合金表壳上依旧附着微弱的警示电波和美式认证编号。索别斯基走过去,亲手揭开覆盖的帆布。
残骸。
“她还活着吗?”有人在桌旁低声问。
“她还没有死。”索别斯基转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几乎近似兴奋的锐利,“她的心脏还在跳动。我们能唤醒她。哪怕不能恢复她,我们也能尝试复制她。”
他语速不快,但句句如铁锤敲击:
“苏联想让我们成为下一个傀儡国。美国想让我们变成新的前沿炮灰。但现在——”
“现在,波兰拥有了神祇的心脏。”
他站在残骸前,仿佛祭司般伸手抚过保护的玻璃罩。
“你将成为我手中的剑。不再为他们而战,而为我,为这个民族——向所有背叛者刺去。”
第二节 难民潮
一月的寒风依旧凛冽,天空阴沉而压抑,像是被无形的手硬生生地压了下来。恐怖的政变如同洪水一般迅猛地吞没了波兰的每一条街巷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几声沉闷巨响之后,天地之间立刻被涂染成了厚重的黑色。
数百公里外
恩斯特·鲁德尔,这个在库鲁夫镇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小伙子,整日与工厂工人的孩子们混在一起。比起在工厂枯燥的流水线上耗尽青春,他更喜欢在街上四处游荡,找点乐子消磨光阴。
政变发生的那一天,他正和几个死党躲在邻居米哈尔家的地下室里,偷偷地灌着从黑市弄来的私酿伏特加,浑浊而辛辣的酒精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,麻木了他们对于未来的忧虑,也使他们暂时忘记了现实。
就在他们笑闹着、咒骂着世道不公的时候,外面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。玻璃瓶子剧烈晃动后跌落在地,碎片与酒液飞溅而出。地下室里的灯泡一阵闪烁后彻底熄灭,房间陷入了黑暗。
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地下室,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:远处的天空被一道诡异的绿色火光所笼罩,接着变成了令人恐惧的墨黑色,如同世界末日一般。远处的平原上,一朵朵蘑菇云相继升起,人们惊叫着、奔跑着,整个镇子都陷入了混乱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有人惊慌地喊道。
“是爆炸吗?还是战争?”鲁德尔大声质问着,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。
很快,灰色的尘埃从天空落下,如同阴霾一般笼罩了整个镇子,人们惊恐地逃散,四处寻找藏身之处。鲁德尔呆立在街道中央,恐惧和震惊彻底麻痹了他的感官。
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上传来,他低头才发现,方才冲出地下室时,一团燃烧着的瓦砾划伤了他的拳头,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他用力握紧了拳头,咬紧牙关,努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恐惧。
回忆到这里,鲁德尔缓缓收回了视线,看着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痕,表情变得坚定而决绝。眼前是一条通向华沙的荒废道路,尽管前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,但他别无选择。
传闻首都设有政府的救助站,而那些新兴的维斯瓦河商会的打手们,控制了几乎所有的重要道路。也许前往那里还能讨一口饭吃,至少还能活下去。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迈开了步子,走向那个混乱而未知的未来,向着华沙的方向坚定地前进。
传闻首都设有政府的救助站,而那些新兴的维斯瓦河商会的打手们,控制了几乎所有的重要道路。也许前往那里还能讨一口饭吃,至少还能活下去。
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迈开了步子,走向那个混乱而未知的未来,向着华沙的方向坚定地前进。
从库鲁夫到华沙的道路仿佛一条绵延无尽的灰色长河,拥堵着成千上万的难民。破碎的柏油路面坑坑洼洼,挤满了破旧的卡车、超载的汽车以及疲惫不堪的行人。人群中散发着压抑而绝望的气息,不时传出孩子们虚弱的哭声。
有些难民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辐射病症状: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紫黑色的斑点,头发成簇地脱落,有的人甚至步履蹒跚地倒在路旁,奄奄一息地等待救援。一些尚未倒下的,则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或用布料粗略地蒙住口鼻,试图抵挡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致命尘埃。
恩斯特·鲁德尔也在这支艰难前进的队伍中。他的头上罩着一顶叔父留下来的老旧德国制防毒面具,面具的玻璃镜片已经蒙上一层污垢,视野变得模糊而狭窄。身上只穿了一件破旧的厚夹克,上面沾满了污渍与尘土。他的背包里还揣着一块沾满泥土的旧窗帘,一罐即将耗尽的罐头,以及几枚毫无价值的硬币。
路边,一群人围在一台笨重的收音机旁,神情紧绷。那是一台老旧的短波电台,用几节电池勉强供电,断断续续地传出噪音和词句的残片。
鲁德尔也凑了上去。他不得不侧过头贴近喇叭,努力分辨那破碎的播报声。
“……巴黎……慕尼黑……确认遭到……高热冲击波……辐射……”
“……苏联发射洲际导弹……目标包括伦敦、布鲁塞尔、罗马……北约进行反击……莫斯科南部……已被摧毁……”
电台里传来的,不是救援通告,不是粮食投放,也不是边境开放的消息,而是一场世界末日的清单。
人群渐渐沉默。有人开始抽泣,有人怔怔站着不动。一个光头汉子忽然大吼,猛地将手中破铁罐踢飞,哐啷一声砸在旁边的油桶上。
“全疯了……这群疯子!”他咬牙咒骂,“他们全他妈疯了!”
“我们不能往南走!”一个老妇人失声惊叫,“南边也炸了!都炸了!”她瘫坐在地,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也许丹麦还可以去……格但斯克,还有船,我们得往北!”几个年轻人开始叫嚷,推搡着想脱离队伍。
“我的妹妹还在莫斯科留学……我得去找她……”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,嘶哑低语着转身往东走,他的妻子死死拉住他胳膊,被他一把甩开。
鲁德尔后退半步,面具后神色苍白。他原本隐约还幻想西欧是避风港,而现在,那里已成为另一片焦土。边境传闻已被封锁,再无出路。他别无选择,只有华沙。
他重新拉紧背包带,重新融入难民的洪流,一言不发地向前挪动。
严重的辐射污染迫使无数家庭背井离乡。有传言说苏联军队也开始接受波兰难民,但支离破碎的苏联部队,自身的承载能力已经极度有限。
鲁德尔一路上都在担忧自己的家人。他从米哈尔家返回家中时,发现曾经温暖的家如今只剩下一扇孤零零的门,房屋早已被轰炸摧毁,家人也无影无踪。他无助地在废墟中坐了一整夜,直到寒冷逼迫他不得不踏上逃难之路。
雷基边缘,鲁德尔遭遇了维斯瓦河商会的手下。这群穿着破旧军服、手臂上绑着商会徽章的地痞,拦住了他们的去路,他们满脸堆笑,轻松的倚在哨卡旁边,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苏联军服,背着突击步枪,手中拎着一瓶啤酒,腰间挂着防毒面具:“想过这里,得交保护费。”
周围的难民纷纷掏出身上的财物,沉默地递给这些流氓。但是他们得寸进尺
“你,你留下。”几个人冲着难民中的几个年轻女人开始动手动脚,他们开始搜身、调戏、撕扯,仿佛没人能管得了他们。鲁德尔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忍受,冲上前去,用手推开在前面的难民,冲着这几个流氓大声抗议:“嘿!你们凭什么欺负这些可怜的人?”
然而,他的勇气并没有换来感激或者流氓的退却,却很快换来了血与痛。几人似笑非笑的将他架在了一边。他被狠狠地踢倒在地,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,“穷小子,这次绕你一命,反正你们也活不久。”“你这么义气,要不替她们陪个酒?”
他只记得自己被人一脚踹翻,脸埋进泥里,耳边是他们的笑声。他口袋里的所有财物都被抢走,连仅剩的一点食物也被夺去。有人朝他啐了一口,“下次记得闭嘴,英雄。”
天空开始飘雪,冷风钻进衣领。鲁德尔睁开眼时,世界是模糊的,头痛欲裂。他想动,却几乎无法抬起胳膊。
一只干枯却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,缓慢地把他从泥泞中拉起。
“小伙子,别死这儿。”一个满头白发、穿着破斗篷的老男人低声说着,将两块冻硬的面包放到了他的口袋里,面包边上还有些冻得发硬的菜渣。
鲁德尔望着他,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嗓子干得像是吞了沙子
老人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做得对,孩子,不过他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,如果你还想活着,就最好夹起尾巴。”
一辆装满锅碗、麻袋和柴火的手推车正艰难地移动着。这上面还躺着两个孩子,情况看起来很不好。
车轮陷进泥里,拉车的夫妇,喘着粗气,脚上包着破布。
老人转头朝那边一指:“我们也要去华沙的救助点,如果你一个人,过来搭把手。”
鲁德尔沉默地点了点头。痛觉还在燃烧,但他站了起来,抓住车把,用力一推。手推车发出沉重的嘎吱声,在满是碎石和泥浆的废土路上缓慢前进。
满身伤痛的鲁德尔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抵达了华沙的外围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阴冷的戒严景象:军队严密地把守着城市边界,重重哨卡后,坦克与机甲冰冷地排列着,炮管与枪口黑洞洞地指向队伍。难民们形成了一条长达数公里的等待队伍,有些人甚至在路旁搭起简易帐篷,生起微弱的篝火。
鲁德尔满身的淤青与伤痕令他疼痛难忍,头脑昏昏沉沉。他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,将背包里的旧窗帘铺在地上,艰难地躺下休息。
他仰望着天空,灰色的阴云如同沉重的幕布一般笼罩着大地,隐隐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。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,表盘上的指针模糊不清,勉强辨认出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时分。
鲁德尔叹了口气,打开随身携带的干粮包裹,里面只剩下一小块干硬的黑面包,以及一个已经压扁了的铝制煮锅。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,自言自语道:“连一锅像样的Żurek酸面包汤也做不了了。”
老人一家在他附近坐了下来,父亲熟练地点燃了一盏破旧的油灯,橘黄色的微弱火光照亮了他们疲惫而的脸庞。不久之后,这家人架起一个锅子,很快飘出了面汤诱人的香味,令人肚子更觉饥饿。
鲁德尔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汤香,叹了口气,勉强咬了一口手中那干得如同石头般的黑面包,干涩的口感让他半天也无法咽下去。他闭上眼睛,心中百感交集。
老人笑着示意他过来。“吃一口吧,汤不多,够热。”
鲁德尔迟疑了一下,随即挪动了过去,接过热汤,小声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“西蒙·维尼茨基,”老人伸出手,“以前修钟表的。”
“鲁德尔。工厂工人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“你还年轻,也许能进得去,”老人压低声音,“但我们这样的老人和这两个孩子……恐怕难如登天。”
他捧着碗,感到一阵温暖,鼻子微微有些发酸。
他望了望那两个孩子,惨白的皮肤布满紫斑,缩在毯子下轻轻发抖。
“出发的时候,我们一共有十三个人。”西蒙低声说,“现在只剩下五个。”
随后叹了口气,让鲁德尔看看他们两个年幼的孙子。孩子们的皮肤惨白无血色,脸上和手臂上遍布着深紫色的斑块,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辐射侵害。老人颤抖着声音说道:“我们唯一的希望,就是能够进入华沙,找到医生救治他们。但现在听说,要想进入城内,需要缴纳非常昂贵的费用。像你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,也许还可以找到办法进去,但我们这样的老人和孩子……恐怕难如登天啊。”
鲁德尔听着老人的话,默默地喝着碗中的热汤,心中却翻滚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情绪。他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,至少要偿还这一顿温暖晚餐的恩情。
那一晚,鲁德尔辗转反侧,脑海中反复琢磨着如何才能帮助这家人,哪怕只是一点点。
“欢迎收听华沙之声广播电台,这里是您的忠诚朋友,每时每刻陪伴您的左右……
现在为您带来最新的重要消息:波兰西部地区发生重大军事事件,以第11师师长马莎为首的一批军官拒绝接受中央委员会的改编命令,宣布自立。我们要明确指出,凡是不愿支持自己民族统一事业的人,都注定会被历史所遗忘和抛弃。
与此同时,我们向所有位于波兹南以西地区的受灾群众发布紧急通告,请大家立刻向华沙周边靠拢。民族救国委员会(KON)已经在华沙附近设立了多个医疗和救援站,等待着每一位忠诚的波兰同胞前来接受救治与援助。另外,罗兹、琴斯托霍瓦等城市和周边省份目前均已全面由KON控制,各地区社会秩序稳定,请广大市民安心生活,并配合当地政府的管理……”清晨。人潮继续移动。
广播里传来的声音铿锵有力、情绪激昂,甚至盖过了难民队伍中人们低声的议论与焦虑的叹息。
外面卡尔切夫的哨卡前,卫兵们严格地检查着每一个前往华沙的难民。漫长的队伍蜿蜒缓慢,士兵们的吆喝、哨声与难民的低语交织在一起,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而紧张的气氛。
士兵们戴着防毒面具和全封闭护盔,身穿涂有编号的灰黑色制服。他们大声命令着,动作冷漠而迅速,逐个进行驱赶、分流和检查。
鲁德尔沉默着,低头推着那辆装满土豆的破旧推车,安静地随队伍缓缓前进。他看到前方的年轻男人被卫兵拦下,草草检查一番后便被指向一旁:“二组,登记,再分配。”
更多年轻人陆续被挑出,集中在另一支队伍。他们大多身强体壮,有些神情警觉,有人则故作镇定。
妇女、儿童、老人与病人则被直接推向左侧的通道,卫兵们机械地扫视一眼就下达判定:“三组——医疗筛查。”
很快,一名士兵冷冷扫过鲁德尔脸上的伤痕与淤青,视线在他瘦削但结实的手臂上停顿了片刻:“二组。”
鲁德尔还未回应,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士兵的吆喝声:“三组,准备登车!”
几辆斑驳的大巴发动引擎,喷出滚滚浓烟,窗户被防爆膜遮得严严实实。那些被分类为“病弱”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登上大巴,老人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,便低着头消失在车门后。
鲁德尔深吸一口气,推车缓缓向前。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,因为推车之下,那两个症状严重的孩子正安静地蜷缩着,他能感觉到他们微弱而滚烫的呼吸。就在他即将穿过检查线时,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。
一个年轻卫兵拦在他面前,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,厉声问道:“车里装的是什么?”
“只是些土豆,长官,”鲁德尔尽可能平静地回答,尽管声音略微发颤。
卫兵用靴子重重踢了一下推车的轮胎,冷笑道:“土豆?打开盖子,给我看清楚!”
鲁德尔感觉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呼吸几乎停滞。他竭力镇定,颤抖着掀开帆布的一角,露出满满一车泥土斑驳的土豆。
卫兵挑起眉头,带着嘲弄的语气盯着他:“你这么结实的小伙子,就运这一堆土豆?不像你的风格啊。”
“长官,我们家里只剩这些东西了……要不是为了活命,我也不会推着这些土豆,”鲁德尔勉强解释,额头沁出一层冷汗。
就在这时,旁边几个穿着黑色皮夹克、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过来。他们满脸不怀好意地盯着鲁德尔,为首的男人笑着向卫兵递上一叠钞票,低声说道:“这小子是我们要的人,他的进城费我们出了,怎么样?”
卫兵狐疑地瞥了眼手里的钞票,又冷笑着看了鲁德尔一眼,耸耸肩:“随便吧。”
男人们满意地点了点头,其中一个魁梧的大汉用力拍了拍鲁德尔的肩膀,力道大得差点让他跪倒:“小子,从现在开始,你可欠我们一笔账了。今晚记得来俱乐部报到,我们那里正缺你这种新鲜血液。放心,只要你够听话,报酬不会少。”
鲁德尔咬紧牙关,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责和愤怒,但在强大的压力之下,他只能强颜欢笑:“我会去的,谢谢。”
“知道就好,别再玩花样了。”男人们得意地笑了,拍了拍他的脸颊,转身走进人群之中。
鲁德尔推着推车,缓缓通过了检查哨卡。他的双腿仍在颤抖,衣背早已被冷汗浸湿。他的心沉重地跳动着,眼角余光始终不敢往车下扫去,生怕引起注意。
